【宜嘉】晴天 （上）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BGM：▷晴天-周杰伦
以下👇🏻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宜恩！宜恩！村西头的太阳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嗯。”
王嘉尔说多少话段宜恩最多也就是回答个‘嗯’，既是如此，王嘉尔依旧乐此不疲讲着自己的话，小到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段宜恩不爱说话，王嘉尔从记事起就是如此。
林在范说，即使段宜恩比王嘉尔大了半年，王嘉尔从会说话起一个月说的话也比段宜恩生下来说得多。
王嘉尔拽着段宜恩跑到村西头，站在一片金黄的太阳花内，在夕阳的泼洒的傍晚那双看着段宜恩的眼睛格外耀眼。
王嘉尔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没有一点阴暗的脾性，也是很难得了。
支离破碎并非夸大。
王嘉尔三岁时，爸爸外出打工，却再没有消息。有人说他爸爸在外边得罪了人，被杀死了；也有人说，他爸爸在外边找了别的女人、成了家，不会回来。
终于三年后王妈妈受不了贫穷的家庭，留下纸条说出去找他的爸爸便再无踪影。
爷爷因此气得卧床难起，瘫在床上，半年之后便留下王嘉尔和奶奶去世了。
王嘉尔却一滴眼泪未掉过，每次听过这样的话，他就去找段宜恩，带着标志性的小括弧，灿烂地看着段宜恩：他们才不懂我爸爸是什么人呢！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在这等他。
段宜恩这时候总会摸摸王嘉尔的头，不说半句话，就这样陪他坐着。
——嘉嘉，我会陪着你。——
段宜恩在心里默念着句话，从六岁念到了十岁。
彼时，他们上三年级。
一共两个班，王嘉尔被分到一班，段宜恩在二班。每天上下学两个人一起相互结伴同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总是这么应景。
王嘉尔从上一年级便被邻村的小孩把他家里的情况传遍学校，且越传越离谱。
依旧是很平常的一天，中午放学后，两个人告别后各自回家，吃完饭午休半个小时，王嘉尔拿着奶奶洗好的两个桃子，蹦蹦跳跳去找段宜恩上学。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段宜恩转过头不看王嘉尔的表情，抬头看着正午透过院子直直射进眼睛的阳光。
或许对段宜恩来说，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竟感觉眼睛涩得生疼，他不敢看王嘉尔的表情，就这样仰着头一直到王嘉尔走出门口。
“哦，好。”
王嘉尔转身离开，背影不带一丝留恋。
他讨厌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听到这种给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的话。明明上午放学分开回家的时候还约好下午放学去河边摸鱼。
就算是中午奶奶去了姑姑家没人做饭，他也是习以为常吃了早上剩下的馒头，睡了一小会便蹦跶着去找段宜恩。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吧，从头顶流下来，连带着冻得骨头都疼。
王嘉尔不再是那个一路上在身旁人叽叽喳喳说着一些自己听过的新鲜事的小太阳。
只是低着头一个人向学校走去，瘦弱的身影有些孤单。
“哎哟！今天怎么自己来上学呀？”
“对呀，你的跟屁虫呢？段宜恩没来呢？”
“你看啊，我妈妈跟我说，他就是天煞孤星的。”
“就是呢，爸爸找不到人了，妈妈也跑了，就剩他奶奶能收留他了。”
“喂！王嘉尔，段宜恩呢？是不是也跟你妈妈一样，知道你是天煞孤星远离你了吧！哈哈哈哈……”
王嘉尔直接无视围在自己身边嘲讽着自己的同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上课要学的课本，趴在桌子上等着上课铃。
王嘉尔坐在他和段宜恩在两棵树用一根绳子搭起的简易秋千上晃着，天慢慢黑下来，身后传来奶奶年迈的声音。
“嘉尔啊，怎么还不回家？”
“奶奶，宜恩真的走了吗？”
“对啊，他爸爸当村支书留下一屁股债，一家人逃债去了。唉！奶奶知道，宜恩走了，你就剩下一个人了，感觉孤单的话，就和在范一起上下学，刚刚在范还来家里找你了。说是怕你一个人没有伴。”
“我知道啦，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们回家吧~”
王嘉尔跳下秋千，走到奶奶身边扶着奶奶向家的走去。
“在范，你怎么在这？”
一老一小两个人的身影被倾泻下来的夕阳拉的很长。
吃完饭，王嘉尔洗完碗后爬上屋顶，躺在以前呆过的干净地方。
看着漫天的星星还有飞机上一闪一闪的信号灯，王嘉尔慢慢闭上眼，眼泪慢慢在眼眶流出，流出耳蜗，一滴滴掉到地上。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王嘉尔翘了一天的课，拿着自己攒的零花钱去了坐车去了县城，在车站等了一天。
没有吃饭，没有喝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乘车离开、下车回来……
没有段宜恩，即使擦了无数次眼睛，都没有看到段宜恩。
他没有来啊……
王嘉尔啊，还是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啊……
只是玩伴而已吧，离开也无可厚非吧，没有告别也没什么的，王嘉尔没什么重要的。
没了回家的钱，王嘉尔从车站走着回家，一路上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王嘉尔没什么重要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开始下起雨，王嘉尔没有回家，趁着学校还没关门，偷偷溜进学校。
从窗户里爬进了段宜恩的教室，走到段宜恩的课桌前，趴在那里看着窗外被雨淋湿的花，慢慢从枝头上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嘉尔听到窗外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昏沉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窗户，向外边的人报了平安。
“在范，我在这。”王嘉尔爬出窗，走过去，抱住自己有些发冷的肩膀。
“你这一天去哪了，王奶奶找了你一天都没找到。”
“没事，就……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对不起啊，在范。”王嘉尔有些愧疚，对奶奶和林在范，关心他的人真的不多，好像……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林在范走到王嘉尔身前，抱住他。
“嘉尔，宜恩他会回来的，我们还太小，大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他说他不想走，不想让你再感觉自己被抛弃，可是他不得不走，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林在范紧紧抱住怀里颤抖的人，原来人在命运面前这么无助。
“谢谢，我没事的，回去吧！谢谢……”王嘉尔感谢回抱住林在范，沙哑的嗓音一遍遍道着谢。
雨渐渐停了，王嘉尔和林在范一起回了家。
王嘉尔站在家门口迟迟不敢推开门进去，他怕看到奶奶流泪的眼睛，怕看到奶奶失望的眼神。
现在，他只剩下奶奶了……
“嘉尔，怎么不进来？”奶奶推开门，看到王嘉尔一个人蜷缩着靠在门口，心疼的抱住面前的小孩儿。
“奶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王嘉尔感受着奶奶温暖的怀抱，一时间眼泪汹涌冒了出来。
即使这么小的孩子当着她的面哭的次数也是很少，王奶奶更加心疼抱住怀里的孩子，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着。
没有问他去了哪，没有问他为什么逃课，进屋盛了一碗熬好的稀饭，让王嘉尔喝了去休息。
王嘉尔躺在床上，睁着眼感受着四周的黑暗，雨停了，窗外没有月亮，雨后泥土的清新从窗子外传进来，慢慢入梦。
“宜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爸也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你现在回去，那些要债的会把你带走威胁你爸的，你也知道，你爸现在没有钱，亲戚都借遍了，我现在又怀着孕，宜恩，听妈妈的，等躲过这阵子，咱再回去好吗？妈求你了！”
段宜恩紧抿住的嘴唇慢慢发紫，他恨妈妈的哭泣，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想回去。
即使是一个人，他也想回去，陪着他的嘉嘉，那个故作乐观、假装坚强的小孩儿。
嘉嘉，等我，等我回去找你。
在这之前，不要受伤，不要难过，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就放松一小会，我会陪着你。
王嘉尔蹲在车站的时候，没有注意身后汽车站的另一角，一个人偷偷从半路上回来的段宜恩终于放弃回去村里的念头，跟着爸妈买了离开这个小县城的汽车。
命运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吧。
错过和遗憾总不会那么圆满。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王嘉尔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塞着耳机听音乐，即使是面对紧张的考试压力，除了上课耳机几乎没有离开过耳蜗。
或许这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吧，隔绝了别人的亲近，也拒绝了自己与外界的沟通。
“Hey，嘉尔，明天考完试要不要去喝一杯？”林在范拍了拍两耳塞着耳机的王嘉尔。
“我不去了，又找了份兼职，你也知道我看中那把吉他很久了……”
“好吧，那就不勉强你了，注意安全，如果结束的早就来‘SORRY’上次你要找的兼职帮你问了，经理要你今晚去一趟。”林在范说完，又拍了拍王嘉尔，然后挥挥手离开。
王嘉尔上了高中，在初三的那年暑假的送走了奶奶，离开了小村庄，又交不起所在高中的住宿费，用奶奶留下的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间下雨漏水的天台屋，就这样将就了一年，还有半年就要高考。
王嘉尔做完兼职下班，换下自己的衣服，往‘SORRY’走去。
靠近‘SORRY’的和平巷尽头的拐角巷子里传来打架的声音，这条路走惯了了，打架也是常见，他本想无视那些难听的咒骂和拳头与肉体撞击发出的声音。
直到听到那句话，直接转身走进巷子。
“段宜恩，今天老子不弄死你，我他妈跟你姓！”
段宜恩半跪在一个人面前，额头上的血顺着眼角流到下巴一滴滴落到地上。
“废话……这么多……”段宜恩猝不及防站起来，用自己的头狠狠撞向对方的头，顺势把面前的人甩到地上，然后坐上去狠狠地往对方脸上揍去。
“段……”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王嘉尔一阵惊慌，没有了动作和言语。
眼看着那个人慢慢放弃了挣扎，王嘉尔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
“别打了，段宜恩！”
王嘉尔走过去，把段宜恩扶起来，拖到墙角，看着他满脸的血，不敢触碰，就这样看着他，嗓子被一股咸腥的东西堵着说不出话。
“嘉嘉……”没等说完，段宜恩支撑不住的身体倒下来晕了过去，所幸及时被王嘉尔接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持着抱住段宜恩的姿势，直到听到口袋里手机铃声。
“嘉尔，你在哪？怎么还没来？在范没和你说过来‘SORRY’吗？”手机里朴珍荣有些着急的声音把王嘉尔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咳……珍，珍荣，我在和平巷拐角巷子里，你和在范能过来一下吗？”
王嘉尔努力让自己的嗓子发出声音，紧紧抱住怀里的段宜恩，抬头看着巷子上空的一方皎洁，等着来人。
段宜恩，我无数次想像过再见到你的场景。
大街上的偶遇，公交车上的的擦肩，亦或者还是那个小村庄……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是这样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性格亦或是生活。
就像段宜恩，就像王嘉尔。
他多想念那时候，一路上他断断续续练习着刚学会不久的口哨，段宜恩就在一边安静听着，慢慢从生疏到熟练，从花开到花落，身边一直都有段宜恩。
他以为不会变的，他以为段宜恩一直是那个段宜恩的，这个浑身是血，豁出命打架的人，不是他回忆里的安安静静听着自己唠叨的段宜恩。
段宜恩，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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